译者:sibyl玥 原文地址:aeon.co

接下来我将叙述一个事件。我,一个理智健全,身体健康的人无法相信我眼前的证据。这不太可能是我的幻觉,但是这确实给清醒的我带来了很大的震惊。当时的情景:我正身处一幢白色的圆顶建筑中,在我狭小的太空舱里。这幢建筑能容纳六名机组人员。作为一个隔离实验的一部分,我们所有机组人员将在这待上四个月,模拟驻扎在“火星”表面的“探索者”的工作和生活。我们的实验场地由美国国家航空和宇宙航行局(NASA)赞助,非常的逼真,只不过这一场地的所在地离我们的家乡地球近了一点——在一座夏威夷火山的偏远山坡上。

再过两周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在过去的三个月里,我给我自己还有其他成员做了睡眠测试,而我正把笔记本放在腿上在床上坐着,整理着睡眠测试的数据。这时我的舱门被打开了。然后我瞥见一个陌生人走进了几米开外的盥洗室。我想,一个陌生人出现在这里是很奇怪的。虽然我们白天并不锁门,但是我们的实验地点位于一个与世隔绝的高海拔区域,远离道路和路人。看见一个不熟悉的人若无其事地使用我们的设备,这足以让我高度警惕。

我看着这个陌生人走进盥洗室,往脸上泼水。我认识他吗?为什么我认不出他呢?如果他是一个入侵者,那他来这的目的何在?梳洗之后发现我在盯着他看,他又会怎么做?我有三名男性队友,但是这个洗脸的男人和他们长得都不像。我们的机务指挥官是个光头,而这个男人有一头浓密的棕发,整齐地向后梳着。我的另一名队友几乎一直穿着长袖衬衫,扣着纽扣,而这个陌生人穿着宽松的黑色T恤。我的第三名男性队友比这个陌生人更加魁梧,并且有着红色的卷发,还留有胡子,而这个男人没有胡子。

终于,这个陌生人走出了盥洗室面对着我。“怎么了?”他说,比起提问更像是在吼叫。他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他是西蒙(Simon),我们的红发工程师,很明显他把胡子给剃了,与我印象中的他相比,他在任务期间瘦了好多。

但是我的心仍在砰砰直跳,一阵血热从耳垂传到我的指尖。我说:“我刚刚没认出你。”他点了点头,笑了一笑。对于入侵者这个荒谬的想法,我们都尴尬地付之一笑。入侵者出现在这的可能性太小了,一般我们都不会往那想。

不久之后,当我的恐惧转变为放心的喜悦时,我意识到几个月以来我从未感受过如此强烈的感觉。我的生活已变得麻木。我曾相信我是很忙碌的,在火星上忙于重要的任务但是,从某时开始,心理疲劳成了我的基本状态。那时我不愿承认,因为那暗示着一种与探险家和探索者不相匹配的人格,而全心全意扮演着宇航员替身的我们正是将自己视为探险者人群的一员。但是,现在看来,我已经无法逃避了:我当时是感到无聊的,而且已经无聊了有一段时间了。

什么样的人会感到无聊?呵呵,只有令人无聊的人会。或者是拥有一堆玩具却无心玩耍的孩童。现如今那些通过推特来宣传自己,在上面写微博描述学业的无趣以此来吸引别人(或让别人无聊)的青少年也会感到无聊。但是,无聊的成年人?可能你在家庭和事业上还不够忙碌。科技难道没有消除无聊吗?当我们一感到无所事事,难道我不会伸手去拿我们的手机,回复几条Facebook上的状态,翻看工作邮件,或者给好友发去遇见的趣事吗?传统观念告诉我们,如果一个成年人拥有足够的工作休息时间来感到无聊,那他肯定在人生的道路上拐错弯了。

当然也有例外。对一个成年人而言,对某些任务、对自己的事业甚至生活感到无聊,这也是可以接受的。你可以抱怨你的年月日都混在了一起,星期三和十月份没什么两样等等。可能你一看电影电视,读书交谈你就感到无聊至极。甚至在你浏览永无止境、空洞愚蠢的Facebook更新时,或者推特上那些没完没了的意料之中的头条、名人照片和你同龄人技艺精湛的自我吹捧时,你也可以感到无聊。

但是,想象一下你永远都不会觉得无聊吧。想象一下你能诚实地说你已全身心地投入到你的生命和生命带给你的事物之中,从不感到无趣。你可能可以在这种繁忙之中找到一点安慰,但是科学就要给你带来坏消息了。最近的心理学研究表明,无聊对你有益。无聊能使你参与有益于社会的活动,例如为慈善事业出钱出力。而且无聊能够促使人做白日梦,这能让你有所顿悟,并且激发你的创造力,为你带来那些你以前没意识到你缺乏的快乐。

现在,如果你总会感到无聊(你可能不想无聊,也可能一点也不在乎无聊。但是无论如何,你仅仅是无法避免无聊),那坏消息也有你的份。心理研究总结道,无聊会导致工作时的意外和表现不佳、药物滥用、暴饮暴食,甚至心脏病。

所以,无聊究竟是什么?它是好是坏?我们应该为了健康和工作竭尽全力避免无聊吗?还是无聊已经变成了一杯精神红酒,只有在适当饮用的情况下才能给人带来无忧享受?适当的无聊是否是值得的,甚至可能的?多少个连续的反问句才能让读者感到无聊?没有人知道。

挪威当代哲学家,拉斯·史文德森(Lars Svendsen)认为,我们如今理解的无聊显然是一种现代概念。史文德森在《无聊之哲学》(A Philosophy of Boredom(2005))中写道,虽然“我们经常发现早期的文献似乎也提到了这个后来才出现的现象……但是直到罗马时期,无聊才成为了多数文献的主题。”他还写道这一概念正是在那一时期变得大众化,并不再仅仅是“僧侣和贵族才有的小众现象。”他还补充道:“无聊是现代人的‘特权’。”

这就是我们所处的状态。不论你是相信我们正体验着最高“无聊特权”,还是认为活得精彩的人根本没时间感到无聊,大多数人都会认同这句话:无聊本身是有趣的,前提是如果我们知道无聊本质上是什么的话。

你可能有你自己体验到的无聊感,但是正是无聊的主观特性使得人们很难在无聊的定义上达成共识。

心理学家们认为,无聊大致可分为两个主要类型:环境性无聊和存在性无聊。前者是指所处环境或情形无法保持我们的兴趣而引起的无聊,比如盯着一个平静的雷达屏幕看一个小时。后者则并不局限于单个的情形中。它就像一块潮湿的羊毛毯一样,包围着生活的方方面面,让无聊者的生活缺乏满足感。

在此基础上,德国心理学家,Martin Doehlemann又添加了两种类型的无聊。一个是满足性无聊:如果一个人在某一事物方面获得满足,那这一事物就会失去意义;另一种是创造性无聊,其特点是能够促使人们尝试新鲜事物。

但这并不是全部。德国心理学家托马斯·格茨(Thomas Göetz)推断,可能还有另外五种和Doehlemann的完全不同的无聊种类。2006年,格茨根据问卷调查概述了四种无聊种类。去年他又宣布发现了意料之外的第五种类别。

于是,无聊就成了一种多面的宝石,它的光芒会随着周围环境的光亮而改变。无聊的主要悖论之一便是它总会困扰那些从事最最刺激的职业的人:探险家、宇航员、飞行员、消防员、水手以及士兵。他们在高警戒高风险的工作期间中必须有休息时间,由此可见在这些领域里无聊被视为一种实实在在的危险。

搁浅在南极的冰川上等待救援长达数月,没有比这带来的单调、无所事事和感觉剥夺1(sensory deprivation)更加无聊的了。这就是“坚忍号”(Endurance)上的充满冒险精神的船员们的命运。1914年,欧内斯特·沙克尔顿(Ernest Shackleton)的探险队在去往南极点的探险途中不幸搁浅。

大副莱昂内尔·格林斯特里特(Lionel Greenstreet)在他的日记里写道:

日复一日,每天都极为单调,无处消解。我们沿着冰川走了一圈又一圈,但是没有一人能够走得更远,因为我们实际上是在一座小岛上。几乎没有什么新鲜读物供我们阅读,没有什么可以谈论的事物。所有的话题都被说尽了……我不知道每天是周几,除了周日,因为在周日我们的中饭是阿德利企鹅肝和熏肉。这是一周中最为丰盛一顿饭了。但是很快我就会连周日都分辨不出了,因为我们的熏肉就要吃完了。附近的浮冰和四五月前相比看上去没什么两样……

当格林斯特里特抱怨单调乏味时,探险队的一位外科医生之一,亚历山大·H·麦克林(Alexander H Macklin)则在日记里抱怨无所事事:

我想逃离都想疯了……我们被困在浮冰上已已经四个月了——这段时间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完全无益的。除了尽可能地打发时间,我们根本无事可做。即使是在有着剧院和各种娱乐活动的,环境和人们不断变化的家乡,四个月的无所事事也是很乏味的:你可以想象我们的情形有多糟糕。我们期待着一日三餐,不是因为我们能吃到什么,而是因为那能让我们在每天的无所事事中短暂地休息一会。一天又一天,我们的周围仍是不变的一望无际的雪白,没有什么能抚慰我们的心灵。

费莉丝蒂·艾斯顿(Felicity Aston)

在更近的2011年十一月,英国探险者费莉丝蒂·艾斯顿(Felicity Aston)开始了她独自穿越南极洲的旅程,她要滑行整整59天。2012年,她告诉网站Travelbite说,她的秘密动力便是每日的例行事务以及那八百多首音乐的混合歌曲——不过她说,在快结束时她已经“对所有这些重复的事物感到无聊了”。

艾斯顿还描述了在她滑雪的过程中感受到的似乎令人疯狂的视觉单调和与世隔绝:

因为我几乎没人可以交谈,我就开始跟太阳对话(似乎在雪域中只有它是与周围事物不同的!),把它当成陪伴我旅途的一个朋友一样。有时太阳甚至会回话,问我为什么会做如此之蠢的事情!

单调、无所事事、乏味、感觉剥夺、孤独,正是这些无聊的状态让NASA那些想把宇航员送上火星的心理学家们担忧不已。以现在的科技水平,前往那颗红色星球的旅程将耗时200至300天,而大部分时间都得在一个狭窄的太空舱里度过。由于相隔几千万英里,地球和太空舱的联系会有至多20分钟的延迟。和朋友家人以及任务支援人员的实时语音或视频对话都是不可能的。

由于联系的延迟,火星宇航员可能会有很高的自治权。许多人相信自治权意味着拥有选择的自由,可以缓解无聊。充满个人意义的工作确实可能给人们带来安慰,但是这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除了与世隔绝和感觉剥夺,旅途中还有不变的食物、例行事务、穿衣、队员之间的谈话。这些不容出错的高负荷工作仍可能乏味至极。简而言之,前往火星的任务有着制作无聊的最佳材料以及无聊可能引发的灾难。

那艘南极探险船上的船员们需要爬上桅杆、确保航线等等。即使他们不用做这些事,他们至少还可以感受海风拂过皮肤的感觉以及脚下木质船板和冰川的感觉。这些感觉提醒着他们时间的流逝和自然环境的危机重重。相比之下,火星探索者居住的太空船空间更小,也没有那么丰富的感官体验。大到推进系统小到管道设施,所有的科技产品都隐藏在控制板、显示屏和按钮之后。时间观念更容易变得模糊,危险也更难察觉。

当沙克尔顿的“坚忍号”困于冰山之时,船员们可以听见木质船体在开裂、哀鸣声,最终断裂,这让他们感觉到形势无疑很严峻。在前往火星的飞船上,信号灯一闪,或者警报声响起,危险感可能就会在船员的意识中悄悄蔓延开来。而对于那些感到无聊的船员而言,系统故障可能只是像一个闹钟一样,虚弱地响着,试着把一个人从昏睡中唤醒。

在距地球表面250英里的国际空间站中,宇航员们把许多空闲时间都花在观察地球和给地球拍照上。但是由于前往火星的飞船在离家几百万英里的地方漂荡,这一主要的兴趣来源以及与人类世界的关联也将化为乌有。

在前往火星的旅程中科技变的隐形,与家乡地球的距离也空前遥远,这会将船员孤立到一个前所未有的程度。这种距离可能产生一种全新的无聊,这种无聊对身处地球的人们来说是无法想象的

不过,情况也可能没有这么糟。除了挑选心理健康的宇航员、为宇航员提供细心贴心的任务支援以及让宇航员自主安排工作与休闲(比如游戏和电影),心理学家们还设想NASA可以通过太空舱的内部设计来战胜无聊。一个建议是在太空船里安装一个可以放大地球图像以便观察的观测镜。另一个建议是安装一个可以将地球的图像投射到屏幕上的系统,或者安装一个“全息甲板2”(holodeck),就像上世纪八十年代的电视连续剧《星际迷航:下一代》(Star
Trek: The Next Generation)里的那个一样。

任务支援人员要经常以各种方式提醒船员们探索火星的目标对全人类来说意义非凡,这一点也可能会很重要。19世纪哲学家,阿瑟·叔本华3(Arthur Schopenhauer)在其散文《论存在之虚无》(On the Vanity of Existence(1851))中写道:“照目前看来,我们只有在有所追求时才能享受到生存的乐趣。”对于那些成就卓越人,比如这些通过传统方法挑选出来的宇航员,这一点似乎是异常正确的。

一些富有创造力的人说,处于低兴奋和单调的状态有利于创造,仿佛无聊能让他们做好接收新观点和新关联的准备。20世纪的德国作家、评论家,齐格弗里德·克拉考尔(Siegfried Kracauer)在一篇题为《无聊》(1924)的散文中分析了无聊的优点和要求:

如果一个人拥有耐心,一种能忍耐正常无聊的特殊耐心,那这个人就能体验到一种尘世难求的极大幸福。他的眼前会出现七彩的孔雀昂首阔步的风景画,还能看见充满灵魂的人物的肖像。看啊,你自己的灵魂也在膨胀,欢喜的你发现了你一直缺少的东西:巨大的热情。如果这一像彗星一样闪烁的热情降落而下,将你、其他的事物以及整个世界包裹,那,啊,无聊就会结束,其他所有存在的事物将……

大卫·福斯特·华莱士

当大卫·福斯特·华莱士4(David
Foster Wallace)在创作《苍白之王》(The Pale King)时,这一感觉一直伴随着他。《苍白之王》是一本关于美国国税局(IRS)人员和无聊的故事,发表于2008年,华莱士自杀之后。在他手稿的备注里,他写道:

极乐——一种充斥于每分每秒的喜悦以及对上帝赐予的生存与意识的感激——存在于那毁灭性的、破坏性的无聊的另一端……密切关注你所能找到的最繁琐的事(纳税申报单、电视里的高尔夫球赛),然后,你前所未见的无聊就会想波涛一样向你席卷而来,几乎就要置你于死地。如果你安然渡过这一难关,那你就会感觉从黑白的单调世界进入到了色彩斑斓的世界一样。就像在沙漠中干渴了几日后终于得到清水一样。就像一瞬间每一个原子都倘佯在极乐中一样。

这一火星计划名为夏威夷太空探索模拟(HI-SEAS),其设计目的是研究一种名为菜单疲劳或食物厌烦的特殊无聊类别。因为食物对能量、健康以及士气很重要,同时也因为宇航员会对一成不变的预先包装好的食物感到厌烦并摄入更少的卡路里,所以NASA赞助了HI-SEAS项目以便研究当宇航员们到达火星表面重新受重力影响时,让一个船员为团队制作一些食物会不会更好。这项研究在去年八月结束,还未得出研究成果。不过我认为手边的食物已经很多样了,烹饪并不是我无聊的主要原因。还有其他更隐秘的罪魁祸首。

任务进行了一半时,记者Maggie Koerth-Baker发来邮件询问我们的无聊抵御战进展如何。她正就这一主题为《纽约时报》撰写文章。我们全体船员讨论道:我们当然不觉得无聊。我们总有事干,从个人项目,到锻炼,到日常事务和飞船维护,到穿上模拟太空服冒险出门,到写报告和活动总结,到每天填写那些堆成堆的,有时还冗长的调查问卷,写写日记。

事实上,我们感觉时间不够用。我们大多数人难得能睡一个好觉;过了半夜,你总能听见至少有一个人在敲击键盘。现在想想,我们的空闲时间太少了。我们每周有两晚会看电影,虽然这是安排好的,我们也很享受,但是还是觉得有点不情愿。周日是最为自由的了,但我们仍被要求做调查问卷和膳食报告,而且我们之中许多人会利用周日完成拖欠的工作。不过,每个月我们都会庆祝离胜利又近了一步,还会准备一些特别的食物和音乐来庆祝生日。

现在这一项目已结束一段时间了,我发现它有自己独特的单调,这种单调开始让我们慢慢精疲力竭。一些人不怎么出去了。穿上制服很麻烦,而且还似乎会让我们从个人项目上分心,因为大部分个人项目是在室内进行的。我们按照原定时间表锻炼、用餐、做杂务、工作;我们围着桌子坐在每日不变的椅子里;日复一日回答着同样的调查问题;周复一周穿着为数不多,花色不变的制服。头定的穹顶虽然设计精美,但是却被白色的乙烯基塑料遮上了,我们都没有在上面挂画作、织物、图片或者海报以作装饰。我们开始就我们的“圆肿的白墙”和程序化的生活开玩笑了。

当然,我们都找到了可以让自己分心,使自己开心的方法。比如,我像玩杂耍一样抛接过网球,把气球打来打去,还试图演奏尤克里里琴5(但是失败了)。我还读了许多书籍文章,写了些东西,还听了广播和音乐。一个队友开始学习夜间摄影,这可是个让人满足的、不断发展的难事。另一个队友在任务期间错开进行她自己的研究项目,这样每过两周她就有一项新的项目可以期待了。其他人则打打电子游戏,听听音乐。

很容易就能看出我们当时是如何相信我们不无聊的,尤其那时我们都知道无聊对宇航员和探险者的负面影响。不过在项目快结束时我们确实感觉焦躁不安。那时,一个队友还满眼狂野地开玩笑说他想象他撕裂了塑料遮盖物,最终还不穿太空服去到外面散步。

在去火星之前,我一直认为我不是会感到无聊的那类人。无论一件事是多么的单调乏味,我没有给它扣上无聊的帽子的冲动;称某事无聊就像是一种将事情过分简单化而对其不予理会的行为。毕竟,生活是如此的精彩,它远不无聊。但是,在那个命运之日,当我们的工程师“乔装”成一名没长胡子的陌生人来到我房间外时,我感到一阵震惊。从那以后我开始认真对待无聊。当时的激动情绪和我过去的温和状态之间反差极大,这让我发现我自己对无聊的定义。

确实,那时我感到过无聊。当我就无聊这一话题做了一些阅读后,我发现某些行为——比如想像自己身处未来、策划新计划、学习新技能、设定新目标、努力想打起精神重新开始——是典型的无聊者的行为。这些行为我都符合。在我的记忆里,我通过那些行为来回应我身体里的一种难以言表的,促使着我去尝试新鲜事物的无聊感。

在火星上,我总想要尝试新鲜事物,不论是新的写作类型、写生、还是学习一门乐器。在任务过程中我只能想想未来计划——比如我和妻子与朋友一起买一顶分时使用的圆顶帐篷,或者去波多黎各6旅游,又或者写一本新书——这对我的确很有意义。其中一些想象与幸福相似。不知怎么所有这些让我觉得有点熟悉。有没有可能其实我正经历着慢性无聊之苦而浑然不知?

我在火星上的日子让我明白了无聊的好与坏。我充满创造力的一面享受着这一使人心神宁静的机会,因为宁静的心可以寻找到新的任务,并在虚拟的未来中迷失徜徉。但是那个想要成为宇航员的我则担心无聊会让我对一些必要的重复任务趣味索然,并导致多余的厌倦。要是可以将无聊划分成两个部分的话那该多好啊。这应该就是这篇关于火星任务的文章想要表达的吧。当我们探寻着新世界和新经历时,我们的宇航员和探险家们则都成为了无聊的承受。

译注:

1. 感觉剥夺:指的是有机体与外界环境刺激处于高度隔绝的特殊状态。有机体处于这种状态,外界的声音刺激、光刺激、触觉刺激都被排除。几天后,有机体发生某些病理心理现象。感觉剥夺现象在特殊环境下工作的人员身上易发生。沙漠远征的人、飘落孤岛的海上遇难者往往发生感觉剥夺现象。

2. 全息甲板:《星际迷航》里的全息技术是通过建立力场来束缚光子,从而创造出非常拟真的三维空间与三维实体,这与现实的全息投影技术是不同的。

3. 阿瑟·叔本华:被称为“悲观主义哲学家”。他是黑格尔绝对唯心主义的反对者、新的“生命”哲学的先驱者。

4. 大卫·福斯特·华莱士:美国著名作家,擅长写作小说、短篇故事。患有抑郁症,于2008年9月12日自杀。

5. 尤克里里琴:一种四弦夏威夷的拨弦乐器,发明于葡萄牙盛行于夏威夷,归属在吉他乐器一族。

6. 波多黎各:位于加勒比海的大安的列斯群岛东部,包括波多黎各岛及别克斯、库莱布拉等小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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