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者:斯眉 原文地址:theatlantic.com

在家教子还要从一个冬天说起。那时,我开始教一个研究生班,每周上一晚课。也是在那年冬天,我们一家人被迫搬到距离原住所约100米远的新公寓。新家跟以前没什么不同,但租金涨了25%,我们已经负担不起。不过搬家后,我们5岁的双胞胎儿子就能上曼哈顿学区的一个“天才班”了。孩子们出生后,我们本来一直住在那个学区,直到市政府决定重新划分学区为止。搬了新家,我又得写一封邮件给市教育部的督学,再次请她安排部门的计算机系统确认我们的地址变化。这时候,我妻子对在家教育孩子的兴趣开始显得很有道理。毕竟,我已经在哥伦比亚大学教研究生,为什么不能也教自己的孩子?如果我把安排儿子受教育的时间和精力用来亲自教育他们,结果会怎样?

儿子就读于资优课程“天才班”, 妻子勒诺拉和我自愿参与日常的家长活动。但后来又碰上大幅加租,我们只好搬到布鲁克林(一个租金适合的宜居学区,那里的公立学校校长最近因为殴打一名教师被捕)。在天才班里教儿子一年级课程的老师要休产假,由一个23岁的助教顶替。我们今后可能要把两个儿子转到曼哈顿,在那住上五年之后又转回来,还要恳请学校录取我们的小儿子,不要因为我们住在布鲁克林将他拒之门外。而如果上附近的华德福学校,即使三个孩子一起入学享受打折,学费还要2.7万美元。我就从那时开始在家教儿子念书。

我们曾考虑一些选择:勒诺拉可以重返业务收缩的报业工作,有了那份薪水,我们就能搬到有更好学校的学区;或者依靠我做图书编辑和兼职教授的收入,她可以在家专心教育孩子,联系其他家庭组建班级。她渴望我们亲自教育孩子,还给出了令人信服的理由,说明为什么我们应该这样做。我是在推崇、坚信和认定公立学校的环境下熏陶成长的,在家教子感觉就像脱离了组织。但考虑到其他的选择,这值得一试。

在家教子的第一年,我和其他同样这样教子的父母在足球比赛、野餐或者做完礼拜后喝咖啡时聊天。聊过之后我发现,我们的决定远算不上异乎寻常。在家教育一直是符合传统宗教信徒和离网自耕农哲学观念的选择,但对于我们认识的一些同道父母来说,既然纽约不完善的教育体系已经声名狼藉,在家教育就是一种现实的替代选择。这些父母有不少是演员,也有几位大学教授,他们有人给爵士乐作曲,有人开餐馆,有人是上电视节目的厨师,还有人主管哥伦比亚大学的劳动后勤部。

纽约市的公立学校资金不足,人满为患,师资力量长期流失。决定学校生源的学区分界线每年一变。而对于录用标准,不论是尖子班还是全市普通的学校,都只看学生的考试分数。考试得分是否能体现教育素质,这本身就值得怀疑。同时,中产阶层的父母在孩子求学期间就会因为学费在学区竞争中出局。因为很少有中产家庭不惜把念私立学校已足够的50万美元都用去抵押贷款,就为了能更上一层楼,搬到西村、公园坡等著名公立学校所在的学区。

至于那些私立学校,或许你有资格在那里教书,但可能负不起学费。卡尔盖特中学每年的学费是3.94万美元。圣安学校早就是布鲁克林区作家和教授送孩子就读的名校,现在清早就会上演名车秀——一帮住在曼哈顿的对冲基金经理早晨会开着名车送孩子上学。教会学校与天主教教区交恶,在大多数情况下,附属教会的学校必须脱离主教会,以免一起关闭。

因此,我们做了一个与众不同的选择。当然,从观念上说我们也有理由这么做。我们交际圈子的一些父母都是“非学校教育者”。他们确信早期教育应遵循孩子的兴趣和主动性,不应去改造他们。我们中的一些人希望提供类似古典式的教育:教孩子逻辑、修辞、神话、拉丁语。我们中的大多数人都因为公立学校偏重标准化测试给耽误了才华,很少关注视觉艺术、音乐、宗教和外语。

但是,在家教育的现实理由是第一位的。一座城市能提供的知识和文化素养好比精美的马赛克,正规教育就像好容易拼凑而成的百衲被,假如你将前者和后者衬在一起,就会情不自禁地想带孩子走出教室,去参观城里的博物馆、动物园、历史古迹和周边地方,为孩子补上这一课。就算经济不景气,几乎所有城市的文化系统都还设有一个教育机构。为什么要把这些有教育意义的地方“保留”到周末或校外考察时再去?

搬到布鲁克林公寓以后,平日里我先上数学课,然后去另一个小区的办公室。勒诺拉在那里开始执教。她根据当天情况教授美国历史和世界史、语言艺术、地理和书法。她和孩子们接着会出发,去市里的自然历史博物馆、布朗克斯动物园或是布鲁克林植物园上自然科学课。历史课则在皇后区农场博物馆或布鲁克林的威科夫农舍上。艺术课就在大都会博物馆上。

这些课程有的免费,有的是不同家长合作组织的课,他们对这些课的主题特别有兴趣。其它按周上的课程要收费。有一堂课在格林威治村的建筑基金会中心上。它让孩子们通过建筑学习地方历史,了解中世纪的欧洲和联邦时代的纽约,这门课为期八周,大概收费140美元,具体学费取决于学生人数。这个费用并不便宜,但也不会像每周按五天收费的私立学校那样一天就收100美元,而且参与在家教育的父母有时会共同资助家庭不大负担得起这类收费的孩子。一门在家教育的足球课程由一位一流教练授课,在哈德逊河码头上课。这门课时间安排得比较灵活,是在“常规”学校课程下课后进行的。每周学费要5美元。

这种教育方式比表面上看起来的还传统。所有父母都在家里采用一种或其它方式教育孩子。不计其数的纽约父母想确保他们的孩子能看到美国移民文化的标志埃利斯岛,还有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的梵高名作《星夜》。我们的朋友、小说家乔和纽约大学教授布拉德负责儿子的文化素养教育。“我们对在家教育感兴趣的一个原因是,”布拉德说,“这种教育通过一种能给全家带来欢乐的方式学习,让我们可能更容易经营好家庭生活。”我上午给儿子们上的数学课让他们感觉在1970年代公立学校上课:课本,练习册,坐标纸,粉色橡皮擦散落在客厅的桌子上。我们每两周抽一个下午外出活动,与成千上万的纽约父母们周末或学校放假时带上孩子去做的事类似:参观博物馆、吃手推车卖的热狗、到公园散步、坐地铁回家,坐地铁的时候还会把书摊开放在膝盖上,一路看着书回到布鲁克林。

一直有人问我们这样一个问题:在家教育未来会怎样?初中?高中?答案应该很简单,可我们和其他许多在家教育的纽约父母都不知道如何回答。现实的挑战年年都不同。我们的大儿子现在读五年级了。他们了解怎么去自然历史博物馆和洋基体育场,也熟知马克·吐温笔下哈克·费恩历险和《加勒比海盗》主人公杰克·斯派洛船长的探险。今年春季,他们就要参加纽约州会考,这场考试将决定纽约市的学生今后读哪所中学。但两个孩子和我们夫妇二人都希望继续在家教育。此时,当他们拿着量角器坐在桌子前或出发去博物馆的时候,在我看来就是在上大学。这不仅是因为大学教育无疑是我们渴望让孩子们去接受的教育,还因为大学教育模式最接近我们现在努力为孩子们提供的模式。我们所说的在家教育有许多方面正是高等教育的基石,比如:专注于课堂教育;以专家讲座为主、个人指导为辅;通过亲自实践学习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的领域;在更广阔的世界施教。美国高等教育在2022年时或许会大有不同,那时我们的双胞胎会进入高等学府。但我倒觉得,他们那时已经尝过读大学的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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