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者:sinno123 原文地址:telegraph.co.uk

在和他人的社会交往中,有几桩事情是我们认为理所当然的。我们自以为彼此看世界的方式大体相同,某些基本的事实大家都明白,说的话,你理解的意思和我理解的意思是一样的。我们还一厢情愿的认为大家的是非观都差不多。

对一小部分人—其实数量也不是很小了—来说,情况并非如此。这种人没有悔恨心,没有同情心,对情感的觉知很浅。在极端的案例中,这种人可能不会关心别人的生死。他们被称作是精神变态者。这种人,有些是暴力犯罪者,杀人犯。但我们千万不能一叶遮目,不见森林。

罗伯托 黑尔教授是位犯罪心理学家,PCL-R(病态人格检测表)——心理上判定一个人是否是心理变态者—就是由他发明的。多少年来,他一直在监狱以内和以外的地方研究有变态行为的人,和他们一起来面对这个问题。“我们身边完全可能有这种人,他们的情感相当的不连贯,在他们眼里,其它人就只是个可以毫无顾忌的操纵和摧毁的物品,六十年前我开始研究时就感到吃惊,现在还是这样。”黑尔博士说。

人类对大脑的了解依然还在起步阶段。把心理障碍视作人格不健全才不过有几十年的时间。也是在很慢的过程中我们才把精神疾病,看作是和肾病,肝功能损伤一样的疾病,是和自闭症差不多的发育障碍。精神变态者不属于此观念之列。“(在评分标准上)得分很高的精神变态者看世界的方式与其它人有相当的不同,”黑尔说“就象是色盲患者想要努力搞清什么是红色一样,不过在心理变态的情况里,红指的其它人的情感。”

说到底,黑尔的测试也很简单:一张表上列有20项标准,每一项分三个等级打分,(测试者觉得自己根本不是这样)打0分,(测试者觉得有部分符合的)打1,(测试者觉得完全符合)打2。整张表格看下来是:巧舌如簧和表面很富魅力,自我价值感极端膨胀,撒谎成性,很狡猾/有控制欲,没有愧疚感,情感很少,冷酷无情缺少同情心,不愿意为行为负责,总觉得很无聊,过着寄生虫一样的生活,缺乏现实性的长远目标,冲动,不负责任,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很早就显示出行为上的问题,少年犯罪,犯罪本事多样,有假释期犯事,假释被取消的历史,结过多次婚,滥性。一个百分之一百的,典型的心理变态者会打到40分,打到30分向上的就可以诊断为是心理变态。黑尔说“我有个朋友是精神病医生,他有次对我说“鲍勃,要是我遇到一个人打分能打到35或是36,我能看出来这种人和其它人真有不同。””那些我们认为是异己的人在这张表格上打分都处于上端。

然而心理变态是一种障碍呢还是一种不同的存在方式方法呢?你只要读过上面这个列表,都会发现自己知道的人就有几项相符呢。平均来说,没有过刑事犯罪记录的人可以打到5分。“这也是要分情况的,”黑尔说,“有些人,在这个等级比度上有一部分的分打得高,高到你可以把他或她列为心理变态,但又没有高到足以引起问题的程度。很多时候他就是我们的朋友,有他们在身边很有意思,他们可能会时不时地利用我们一下,但通常的情况下,不太为人所察觉,而且他们也能替自己开脱。”就象我们把自闭症当作是光谱一样—–被诊断成心理变态的人,也会悄无声息地墨迹于正常的人群里。

我们的理解中杀手,罪犯,脱离社会的人才是心理变态者,例如31岁的英国女人乔安娜·丹尼希2013年就杀了3个男人,之前一年,她被诊断出有变态性人格障碍。还有美国的连环杀手,杀了至少是30个人的泰德·邦迪,他就这么说自己“我就是你看到过的那个最冷血的王八蛋,我就是喜欢杀人。”很多的变态特征并不总是缺点—-可能,在某些场合里还算是优点。黑尔博士和另一位研究人员保罗·巴比亚克合出过一本书叫《穿着衣服的蛇:心理变态者出洞》,为写些书,俩人研究了203位公司专业人士,发现有4%的人在PCL-R测试表上打分很高,可以归到心理变态一列。黑尔说这样的随机抽查并不合理(“10%的财务总监都心理变态”这肯定是胡说。)但我们也容易看出,要是想在商界混得出人头地,没有道德上的顾忌,不顾惜别人的的死活,肯定是对事业大有帮助的。

“同情心有两种”,加洲大学神经学家,《精神病的内心世界:跟神经学家亲历大脑的黑暗面》一书的作者詹姆士·法隆说,“一是认知上的同情,就是你有知道别人现在在想什么的能力,再一个是情感上的共情,就是一种悲其悲,乐其乐。”自闭症的人可以是很个同情心的—他们能感知到别人的痛苦—但对象笑容呀,皱眉呀这样告诉我们对方在想什么的,一般人轻易就读懂的线索,他们则不大能识别。心理变态者则是反的:你在想什么他都知道,但他们自己没这份感情。“这就给某些个心理变态者很大的优势,因为他们知道你的想法,可他们不在乎,所以他们能利用你的这个感情反过来对付你。”(心理变态的人特别擅长于看到人的弱处。2008年的一项调查就让参加者来记住些虚拟人物,结果那些心理变态测试上得分很高的人能很准的识别出不开心,不成功的女性来,但对其它特征倒是记不太清。)

法隆自己就是个佐证。2005年当时他正在研究变态杀人犯的脑扫描图像,同时另一个研究中,是他研究的老年痴呆症者的脑部扫描图,法隆以自己家人的大脑作为参照比较物。他在后面的这堆人中,看出了一些异样来:“你不能凭借脑扫描图像,就说谁是变态,”法隆说,“但你能差不离的猜出这些人的人格特质来。”他描述了一个很大的从人的脑前部开始的圆环型物质,其中包括与人的情感,冲动控制,和同情心这些情感相联的海马旁回、杏仁体和其它其它区域。在特定的情况下,正常人的核磁共振成像上,这些地方会亮些,但到心理变态者这里,这块区域就暗些了。

“我看到一个极端不正常的图像,当时想这人肯定和正常人有很大偏差。看起来就象我一直在研究的杀人犯似的”。法隆说。他怕万一这个图像是放错了群组里,就解开了匿名密码。密码一解开,发现那是他自己的脑扫描图。“我简直是魂都吓倒了”,法隆说,“后来呢我一些心理学家朋友研究了我的行为,他们说我事实上可能是一种边缘型的精神变态者。”

和法隆讲话,你会觉得很怪;一个小时他几乎说话不带停下来喘气的,而我在这一小时里也就问了他三个问题。他讲给我听他是如何经常性的让自己的家人置身危险当中,让自己的弟弟接触致命的马尔堡病毒,明晓得非洲的郊外有狮子出没还带自己的儿子去钓鳟鱼。年青的时候,“面对权威机构—比如说因为偷了车,自制了炸弹,去放了火—被警察给抓住了,我是脸不改色,心不跳的,有什么可紧张的。”可是此人是个相当成功的人士,一路发奋图强做得人上人。他告诉我的事,大多数的人都会觉得难以启齿:妻子说自己嫁的人一面是有趣,有爱,随遇而安的好人,一面是自己不喜欢的,有很阴暗人性的人。他很可亲,有趣,除了有点以自我为中心。可我还是不由自主的想到黑尔的那个PCL-R:长得好皮囊,缺乏情感的深度,极度膨胀的自我价值感。“汤姆,你看我现在不象个什么,”他说—现年他66岁了—“可是长大那会儿,我可是帅着呢,有6英尺高,180磅,体格健壮,人聪明,有趣,很招人喜欢的。”(顺便要说的一点是,黑尔博士警告那些非专业人士不要用他的测试方法来给人妄下评论。)

“心理变态者的确是认为自己要比别人理性,而且不认为这是个缺点,”黑尔说,“我遇见过一个罪犯,是个实打实的心理变态者,他就说“我的问题吧,心理医生就说我是用脑多,用心少。”你说我该怎么做?两眼深情泪?”另一个,当问及说你为什么抢人东西,还把人给捅了,他回答说“唉哟,你现实点吧,你就在医院呆了几个月,我这儿到是要死烂在监牢里呢。我要真杀他,一下子就割他喉咙。这才是我;我这还是手下留情了呢。”

然而,正如黑尔指出的,在我们来谈论不是罪犯,可能人生还挺成功的人时,就不容易把这样的行径算做是失常了。“你说我走到政界,经济界,或是学术界的高层,把那些做得最成功的人找出来,说“你看看,我觉得你吧脑子有问题”,这太难了。”我有个病人就说自己的问题是,他呢是只猫,这周围的世界满是老鼠。要是你来比比猫和耗子的脑电波活动,你就会发现它们相当的不同。

这种看世界的方式,黑尔说,从进化学的角度来看,我们的很多先人会视做很成功,而且如今这方法也很有效;由于善于操控人,一个心理变态者“能象一个教会或是文化组织似的被一个群体接纳,说“你想的,就是我想的”,当然这人事实是只假装是耗子的猫,接着一下子所有的钱都没了。到这个时刻,他名字满天飞—伯纳德·麦道夫

这带来了治疗的问题。“在精神疾病中,心理变态最不会让你产生厌恶感的了。”记者琼·罗森说,他的书《心理变态测试》总体来说探索的是心理变态的概念和精神医疗行业。“罪恶感,懊悔感觉,同情心,所有让你成为个好人,一个道德上的好人的东西都会带来痛楚”。这一点法隆也同意:“心理变态者工作起来很高效,外人看他们的智商要比实际的高,因为在他们的心里就没有道德约束这回事。”

所以心理变态者对自己的状况往往是接纳的,“医治他们”就变得很复杂。“你说有多少心理变态者会到心理医生那儿来治自己的心理问题,还不是等到坐牢了?不坐牢,他们不会到看心理医生这一步。”黑尔说,到个监狱的呢,往往是强迫去参加谈话治疗,共情培训,或是和受害人家属去谈话—但因为心理变态者是没有共情之心的,所以这种方法不行。“你要做的就是对他说,“看,改变是为你自己好,否则你要在监牢里坐上一阵子的。””

黑尔博士的这个用意英国的司法部似乎是已经明白了:人格障碍型犯人指导法则中,司法部就说明“由于心理变态程度很高的人可能对治疗有相当的抵触性,所以要想心理干预发挥最大作用的话,要把重点放要其自身利益上—犯罪者想从生活里得到什么—和他们一起培养起对社会有利而不是有害的,能实现自身目标的技能。”

如果有人的脑子里就没有我们大家认为理所当然的道德感,很明显他们也不会在这些方面做出任何改进,所做的不会多于一个色盲的人开始看颜色,看来看去都一样。那么从哪里开始没有了道德责任的概念了呢?“一直以来,我们的司法体系认为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可以证明这话是错的。”神经学科学家,《躲在我们大脑里的陌生人》一书的作者戴维·伊格曼说。他建议说:“法律要考虑的不是犯罪行为值不值得得谴责,它要应对的是再犯的概率是多少,相应地该判多长刑期。能从改造好的就去改造,可能成为长期危险人物的刑就要判长点。哪类罪犯还会有再犯的危险,对这种罪犯的用的十进制计算法中,已经包括进了黑尔博士的PCL-R标准。“人生保险公司做的就是这种事,到保险精算表,他们会问“你估摸着还能活几年?没有哪个人会假装说自己知道什么时候会死。但他们可以这么估估,这就带来了一个极为高效的保险制度。”

伊格曼说,这里面所说的并不象科幻电影《少数派报告》里的一个情节:可能会犯罪的人在实施之前都被关起来了。“原因说给你听,”他说,“就是人群中很多人心理很变态—比例约为1%,但他们不会都会成罪犯。事实上这些人中很多凭借自己的巧舌如簧,个人魅力,有能操纵别人的本事,他们很成功。他们成了CEO,职业运动员,士兵。别人敬重他们,说他有勇气,敢直言,有征服前进路上的障碍的意志力。只是心理有变态,并不等于说这个人会发作,会犯罪。”在英美法系里至关重要的一点就是你不能假设对方会犯罪,而来惩罚他。而且,伊格曼说,这种状况将来无论是出于哲学,道德的原因,还是出于实际的考虑都不会改变。《少数派报道》里的这个情节只是个臆想。“即使你知道这个人的人格类型他的方方面面,你也无法预料他下面会做什么事。因为生活太复杂,犯罪又是概念性的东西。只有到人犯了罪,到这个人越过了社会的界限,这才有更多的统计功效来告诉我们,这些人接下来还会做什么。可是在这之前,你什么也不知道。”

和这些专家谈的时候,我注意到他们把心理变态者称作“他们”,就象是在讲一个不同的物种似的,尽管专家们在有意识地避免这么称。没有情感,没有同情心的人是这种人有别于其它人的让人的恐惧的地方,是《米德维奇的杜鹃》《汉尼拔》这些奇幻故事里写的东西。“你知道孩子会用放大镜来烧蚂蚁,他们觉得好玩。“黑尔说,“你把这个移植到一个成年的心理变态人身上去,想想他这么对人。你会觉得毛骨悚然的。”谈到一个阶段时,罗森建议我去和另一个出名的,自称是心理变态的女性去谈谈,我没有。这建议太让人心悸,就象他让我去和个死人说话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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