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火车站血案发生的翌日,我和同事聊天时,他说这种冷兵器的杀戮,给人带来的恐怖感要远甚于枪支和炸弹之类的热兵器。我猜他肯定被人用菜刀追砍过。至于哪种武器更可怕,甘苦自知吧。子非鱼,安知鱼怕的是鱼钩还是鱼雷。

若让我回答,毫无疑问我更忌惮的是热兵器。几年前,我在长沙的黑夜里下班时,总觉得平头男就潜伏在附近,我看不见他,但始终感觉后脑勺有一枚准星。在平头男被击毙之前,我经常挑最破旧的衣服穿,几乎不去银行取款,走路佝着头,一副饥寒交迫郁郁不得志的穷酸相,同时在心底暗暗立志一定要减肥了。那段时间也确实是我近10年间最苗条的时光,自平头男喋血重庆之后,我又开始暴饮暴食了。

有人害怕看得见的危险,我却更害怕看不见的危险。童年时,我目睹过不少肉搏和械斗,远远站着看,倒还安全,一旦战火蔓延过来,跑就是了。那时的惊惶,是一会说邻国叫嚣着要打过来,一会说可能有地震没准震塌水库,这些没影的事像枯藤般绞杀着我幼年的梦境。直到我毕业后守水库,在轰隆隆的发电机边打瞌睡时,才终于不怕了:头顶全是水,逃也逃不掉,生死有命吧,但愿当年建坝的时候用的是正版水泥……

我们每天的空气、水、食品,都是看不见的威胁。恐怖袭击也好,天灾人祸也好,都是立竿见影的,谁都明白后果,但环境污染的后果却是一枚延时炸弹,我们这代小白鼠需要用一生去验证它的威力。有北京网民上医院,发现呼吸内科爆满,医生略带忧伤地说:如此雾霾持续下去,我们的呼吸内科肯定会成为医学界的显学了。

有时候,刀光是藏在花丛里的。1891年,丁汝昌率北洋舰队出访日本——三公消费之公款出国那时已现端倪,貌似还要加上一条公船消费。日本海军扶桑号的几名军官搞完热情的接待之后,随即回自己的舰上商量如何才能击沉旗舰定远号。几年后,扶桑号果然在甲午海战中参战,重创北洋水师,幸亏德国人建造的定远号还算坚固,没有当场喂鲨鱼,但最终还是被日本的鱼雷舰偷袭,自沉大海。所以说呵,千万不要相信接待办主任的笑脸。

说起鱼雷,二战时只有轴心国在研制由人操纵的鱼雷,不同之处是德国的人控鱼雷发射半程后操作人员会逃生,日本的“回天鱼雷”则没有逃生装置,跟神风特攻、樱花特攻一样走的是大血崩定式。说起人肉炸弹的始祖,非日本人莫属,这种同归于尽的暴力最是恐怖。多年以后在白花花的日本动作片里,我们还能看到女主角高喊一声雅蠛蝶(大意应该是点火发射吧),然后男主角脑壳一仰,像被子弹击中一般抖几下,颓然倒下。硝烟不见,壮男仆街,委实是令人胆寒的武器。

如果要区别冷兵器和热兵器的威慑力,那就是热兵器让人死得痛快,冷兵器更像是凌迟酷刑。青年汪精卫曾说“引刀成一快”,但若碰上刽子手的钝刀,还不如咬舌自尽。去年,有对在浙江打工的夫妻闹离婚,妻子给丈夫喂下安眠药后剪掉了他半根金箍棒,几个月后,她秉烛看残枝,总觉得以后会发新芽,于是像辛勤的园丁一样又剪了一次,终于斩草除根。

是不是把所有的剪刀菜刀砍刀都收缴上去,你才更有安全感。嗯,元朝的皇帝也是这么想的。元代一个村只能拥有一把菜刀,由蒙古人或色目人保管,做菜时轮流借用。今有错峰用电,古有错峰切菜。

在萧瑟大地和迷离雨声中,每个人都会叩问自己:我们会是哪种死法?著名导演吴天明居住在医疗条件最优渥的北京,但却死于交通堵塞抢救不及。网上有个泌尿科医生说,他常问一个长发护士讨要头发,护士总是羞答答地剪给他。后来他向同事介绍经验说,在包皮手术中用头发缝线可以在几天后自然断裂,避免拆线,最好不过。后来护士知道了自己的无数青丝竟是给无数龟头殉葬,目光一凛,此生再也不理这个焚琴煮鹤的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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